清晨,我拉开窗帘,正想伸伸懒腰,但,眼前的景色让我的手僵硬不动了,好大的一场雪啊!
雪的世界。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在空中回旋飞舞。远处,原来挺拔俊秀的莽莽群山被大雪覆盖,只剩下了略有起伏的白色轮廓;窗外大树银装素裹,一些原本柔弱的枝条弯成了无法回弹的白色弓弦;屋檐下早已挂上了晶莹透彻的冰凌,探着尖尖的触角彷佛要透过玻璃窗进到我的面前。我被眼前的世界完全吸引了。不一会儿,世界的一切都被掩在了雪下,只留下一些绵绵的线条。世界变得很静很静。没有了路,没有了地,没有了喧嚣,好像也没有了我。
思绪像雪花一样曼舞。
孩提时代的冬天,依然有雪。我的印象中只记得雪地里的地窖,地窖有且只有红薯。冰雪冻过的红薯,那个甜啊,无法言辞。饥饿伴随我整个童年,因为饥饿,没有了其他梦想,更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理想和目标,红薯成为了我的童年记忆的第一要素。依然是贫穷,我度过了大学生活,只记得下雪天穿着补巴硌肉的短裤,在操场扭来扭去苦练着竞走,只为了拿一块全省大学生运动会的金牌,因为一块金牌可以有50元奖金,吃上国家粮是我最大的希望。以至于我现在怀疑不包分配的当代大学生丰富多彩的生活全是虚构的!参加工作后的冬天,只有下雪天,才舍得买木炭,那是论斤论两地买。印象中最多一次只买了27斤,还是和同事一起搞的“团购”。那是怎样的过去,怎样的雪啊!
蓦然间,窗户玻璃上有一粒水滴在静静地滑行,在已经朦胧的玻璃上柔顺的扭着,很舒缓。就像一位妙龄的舞者,舒曼着身姿,自我欣赏。渐渐地、渐渐地、水痕延伸开去,也慢慢有了长度,竟是一股山泉,好像还带着些许绿色的气息,映入我的眼帘。可能是在纯色的世界终于有了期盼很久的变化,这道似山泉的水痕竟然清凉了我的心灵……
我的心,猛然一抖,真的有点凉。
而今,再大的雪也远离了我。我会呆在空调房里,一杯茶、一张报纸,悠悠然,惬意着自己的惬意。在更多没有雪的日子了,我在“成长”,在“成熟”。有了对语言的揣摩,对脸色的猜想;也习惯了别人的赞扬,记住了领导的爱好;学会了品头论足的空谈,也学会了埋头和回首的转换;适应了杯来盏往的豪气,适应了怡情的小赌。当然,也拥有收缩自己的本领,知道如何展示自己的表象。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场大雪覆盖了自己。自己也迷失了自己。而外人看来,我也是“银装素裹”,也是“冰清玉洁”,也是“皑皑白雪”呢?
电话响了,是原来一起在中纪委办案的哈尔滨市纪委同仁打来询问南方下雪了吗。他的电话让我想起他的经验介绍:再大的雪,山涧总有泉水流下;再厚的冰,其下总有激流涌动;有雪,必有清流!
这道小小的水痕,悄然间微妙起来。就像在我心底深处的一股清流,来自悠远的源头,又向永恒的寂支静静流去,无以诉说,无以把握,熨帖着我的灵魂。她用优美、雅致、和清凛连接着过去和现在。她在茫茫雪地里展示自己的存在,也在冰层下面演绎生命的活力。
雪还在继续地下。我推开窗户,寒风中有一丝清澈的凉意。一股寒流侵袭了我的肌肤,我打了一个寒战,寒战中我开始清醒,我寻找我心底那股清流,那股永不结冰的清流,那股清流从我心脏出发,带着人初之本慢慢流向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我。应该彻底清理自己了——
心静者高,高者俯瞰世界;
心和者仁,仁者包容万物;
心慈者深,深者淡定人生;
心慧者爱,爱者笑对每天。
这股清流,让我找到了面对纷繁复杂及其浮躁的从容;辉煌之后的沉稳;常回家看看的美妙。这场雪让我找回了自己,读懂了自己,坚定了自己,人应该保留最后那份天真。这场雪,我只有深深地感谢。
我抬头环顾,更神奇的现象使我意识到,这又是我的一个“第一次”:我发现,南边窗外的雪密集而急促,是快要连成一片白,而北边窗外的雪却像大片的羽毛,没有重力似的,在半空中飘扬,跳跃。南边的雪刚猛有力,北边的雪柔顺娇媚;我第一次发现同一片天下出现了不一样的雪和不一样的雪景。
哦,原来雪花也是不同。
可能,雪地里的清流应该是一样的吧!
(作者系中共怀化市纪委副书记骆磊)